2023-06-29 03:33:09 来源 : 中华网热点新闻
公元23年(地皇四年)绿林军拥立舂陵刘氏子弟刘玄为更始帝,攻入长安,王莽政权败亡。但天下并未因此而安定止戈,反而导致群雄并起,四方逐鹿,这其中有宗室,有豪杰,有流民,有军阀,有正规的,有杂牌的,有割据一方的,还有四处掳掠的,反正也不知有多少人在提着脑袋夺天下,然而真正够格与刘玄一争长短的,其实也就三个:一个是脱离更始而占据河北的宗室子弟萧王刘秀,二是割据于梁地的东方霸主梁王刘永,再一个就是与绿林齐名的赤眉军。当初刘玄消灭王莽迁都洛阳后,赤眉军首领樊崇等十余人曾来到洛阳,接受更始朝廷的封爵。可没想到刘玄把他们骗来后却爱理不理,虽然封了侯却根本没有具体的封地,仅仅是空头支票而已,樊崇等人想要面见更始申诉,却遭到了软禁,根本连皇宫的边儿都摸不着,堂堂赤眉好汉,竟比《水浒传》里的梁山好汉还可怜。樊崇等人忍无可忍,于是想办法逃回了山东赤眉军中,从此与更始交恶。
刘秀收功于河北,赤眉又野火复燃,这显然是更始政权的两大心腹之患。然而刘玄这时忙着迁都长安安享富贵、拥地自固,并没有对此产生足够的重视;绿林诸将也在帝都的花花世界中迅速腐化,不思进取;结果便导致刘秀从容坐大,赤眉则南下颍川劫掠,连战连胜,势不可挡;可颍川太小不够抢,没过多久便日渐残破,劫无可劫,赤眉军饥困愁苦,士卒思念山东老家,乃日夜愁泣,满营悲声,哭的那叫一个惨,泪如雨下,用手一擦,连好不容易染红的眉毛都哭花了,一个个变成了"赤额军",吓死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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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崇等首领们一看这样下去不行啊,于是又商量,东归也不是不可以,但就这样回去了也真是没前途,哥几个凑出这么多人来不容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转而西向,去富庶的关中逛一逛,说不定还能打下长安这个花花世界,好好的风流快活一把,总之便宜不能都让绿林占了。
刘玄在权术上还是蛮有一套的,但在军事上实在是个白痴。王莽败亡后,关东大乱;洛阳地处中原,在这里励精图治,对天下的局势是有控制力的。西汉建国之初也是先定都洛阳;等天下大定后才迁都长安;三国时天下一直不太平,曹魏就一直把都城放在中原的许昌和洛阳。刘玄一无战略眼光;二无危机意识,其败亡便可知也。
结果,在更始二年冬,数十万赤眉军兵分两路,一路由樊崇亲自率领,自武关北上;另一路由徐宣率领,自陆浑关(今河南宜阳东南)西指;两路齐头并进,兵锋直逼长安。更始帝刘玄闻信大惊,赶紧派王匡、成丹等人分驻河东、弘农两郡以据之,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就是这种情况下,刘玄仍然没有把驻扎于洛阳的三十万大军回调,而让大司马朱鲔、舞阴王李轶率兵在此严密盯防刘秀,以免他趁火打劫、或者有机会就把他吞掉。所以面对这种新形势,刘秀迅速做出判断,刘玄绝不是赤眉的对手,关中将有大乱,必须未雨绸缪,预先派人抓紧时机收拾残局,遂果断定下了三路战略部署,简单来讲,就是:巩固河内,观衅而动,进图两京,一举扫清河北流民军,趁隙击破绿林赤眉军。
第一路,由刘秀亲自率领汉军主力,北上进入常山国,彻底清除这里的河北流民武装,以巩固后方。第二路,以孟津将军冯异为主帅,率领魏郡与河内郡的军队,屯兵于孟津(黄河渡口,在平阴县南,属河南郡,距洛阳只有三十余里,当年周武王曾会盟天下诸侯于此,为南北之津要,兵家之必争),防备朱鲔、李轶的三十万洛阳大军。第三路,以前将军邓禹为主帅,遴选精兵两万,向西越过太行山,进入河东地区(以风陵渡为顶点的晋西南黄河三角地带),趁火打劫,以窥关中长安。 刘秀如此之战略部署,正是他对当时天下大势经过缜密分析的结果。从他到河北的这一年来,黄河以南的局势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混乱。但天下再乱,刘秀的心不能乱,更不能因朱鲔和李轶是自己的杀兄仇人就丧失理性之判断而破坏既定之计划,因为这种时候,才最考验一个领袖高屋建瓴的全局战略意识--王夫之总结刘秀以河北一隅而得天下,总共靠五点:以静制动,以道制权,以谋制力,以缓制急,以宽制猛。而小生则总结下列四点:运筹之周详,计划之从容,步骤之踏实,规模之宏远。
不过,这个战略最重要的一环其实不在河北,也不在两京,而在于河内。所谓河内,即太行山与黄河之间的狭长地域,因其表里山河,故称河内,乃山西与河南、关中与河北之间往来要冲;而李轶和朱鲔的三十万洛阳大军,与刘秀的河内郡,就隔着一条黄河;此外,更始帝派驻在的并州的大将军鲍永,与河内也只隔着一座太行山。怎样才能应付周围之更始盛兵,不让他们打到河北来呢?关键就是要守住河内,若河内不守,则河北危矣!按照刘秀首席战略观邓禹的话来说,河内带河为固,户口殷实,北通上党,南迫洛阳,经济富庶而少受兵祸,又有南边黄河与东北边太行山两座天然屏障,所以它既是邓禹、冯异进图两京的大后方,也是汉军扫清河北流民的大后方,实为支撑刘秀统一天下长期作战的战略总基地与策源地。而按照晚清战略家曾国藩的话来说:"古者英雄立事,必有基业。如高祖之关中,光武之河内,魏之克州,唐之晋阳,皆先据此为基,然后进可以战,退可以守。"
所以刘秀要成大业,则必得河内,也必须守住河内。之前的河内太守韩歆,乃更始帝所拜,当初刘秀南下来打河内,韩歆并不准备投降,还想据城顽抗。刘秀闻讯大怒,正要发兵攻打,这时出现了一个故人,帮助刘秀解决了这个麻烦。
这位故人,就是岑彭。当初岑彭替王莽守宛城,与刘秀的大哥刘縯对抗,最终因城中粮尽才投降刘縯。别的将领都要杀岑彭,刘縯反对,不但没杀,还嘉奖了他的对旧主的忠心,并让他跟着自己干。但没多久刘縯在内讧中被杀,岑彭郁郁不得志,便北上投奔到韩歆帐下。当刘秀大军杀来,岑彭大喜,赶紧劝韩歆投降,但韩歆不听。等到汉军势如破竹,兵临河内郡首府怀县(今河南武涉县西)城下,韩歆一下子突然怂了,赶紧开城投降了刘秀。
刘秀与岑彭故人相会,自然欢喜;只是韩歆之前曾顽抗不降,着实该杀。可岑彭说韩歆原是南阳大豪强,是咱们老乡,身份挺高,名气挺大,可以为用。刘秀于是放了韩歆,让他担任邓禹的军师。紧接着岑彭又北上淇园(今河南淇县北),说降了驻军在那里的更始大将军吕植。刘秀见岑彭果然是个有勇有谋的人才,便拜其为刺奸大将军,让他执掌军法,督察众营。
拿下河内之后,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让谁来担任新的河内太守,主持政务,与冯异的军队相配合?韩歆肯定不行,岑彭也已经安排了工作。这个关键的地方,刘秀必须派自己高度信任的人,不仅要高度信任他的忠心,还要高度信任他的能力!试问诸将中谁能帮助冯异防住洛阳的三十万大军;同时能发展好河内这个大粮仓,为刘秀各路大军供应后勤;同时还能在四面环敌之中稳稳守住河内、稳稳守住了刘秀的开国基业?如此大任,何人可当?
这个问题,也只有刘秀的首席智囊与组织部长邓禹可以回答了。邓禹说:"昔高祖任萧何于关中,无复西顾之忧,所以得专精山东,终成大业。今寇恂文武备足,有牧人御众之才,非此子莫可稳守河内也。"寇恂,幽州突骑六将之一,原上谷郡功曹,字子翼,半年前才随吴汉耿弇从幽州前来投归刘秀,在六将之中并不出彩,且来刘秀军中还不到半年,是个货真价实的新人,但据史书记载,只经过几次交谈,邓禹便认为寇恂是个奇才,所以经常杀牛买酒请寇恂前来联络感情。能让眼高于顶的邓禹欣赏的人可真不多,寇恂做到了。
寇恂作为刘秀军中的新人,刘秀对他并不熟悉,也谈不上什么绝对的信任;但刘秀绝对信任邓禹,邓禹又绝对信任寇恂,所以刘秀也决定绝对信任寇恂;就像刘邦因为信任萧何而信任韩信那样。
于是,刘秀拜寇恂为河内太守,行大将军事,又在北行之前对他嘱咐道:"河内完富,吾将因是而起。昔高祖留萧何镇关中,吾今委公以河内,坚守转运,给足军粮,率厉士马,防遏它兵,勿令北度而已。"
如果说邓禹相当于张良,冯异、耿弇相当于韩信,吴汉相当于周勃、铫期相当于樊哙、贾复相当于曹参,那么他差不多相当于刘秀的半个萧何了。刘秀大军北上后后,寇恂招兵买马,发展生产,并派人去淇园伐竹,赶制了百余万支箭矢,另养马两千匹,收粮赋四百万斛,运往河北、关中等战场。为了提高输送军资的效率,寇恂在输送工具上也很是下了一番功夫,他采取了辇车(独轮车)与骊驾(几匹马并行的大车)灵活相结合的方式,小路用辇车,大路用骊驾,各显神通,前后不绝,有力的保障了刘秀几路大军远征的后勤补给。与此同时,寇恂还积极练兵,使河内的武装力量也日渐强大,后来居然能和冯异合兵打败了妄想渡河的更始大将朱鲔,跑到洛阳城下去耀武扬威。
过了几个月,刘秀登基后,想要亲自带兵去攻打洛阳,寇恂也请求跟着去,刘秀不同意,说"河内未可离也。"寇恂请求了好几次,很坚决,但都被刘秀更坚决拒绝,寇恂只得还是学习萧何,把侄子、外甥送到前线,跟着刘秀打仗。刘秀大喜,果然是寇恂,觉悟就是高,于是将寇氏子侄都拜为偏将军,心里也对镇守后方的寇恂愈发放心了。
次年刘秀拿下中原后,河内终于不算是大后方,寇恂遂转任颍川太守,继续积极发展农业,收得豆粮十万石,以给诸营。《后汉书》记载,寇恂一生明习经术,修身养德,名重朝廷,深孚众望,虽有高官厚禄,却往往将其所得秩奉,皆厚施于亲友故旧与从征将士,表示:"吾因士大夫以致此,其可独享之乎!"其长者风范至此。这显然是个有宰相才器之人,只可惜刘秀不欲以功臣执政,故始终也只让他当个太守执掌地方,最高做到执金吾,算是屈才了。
不过寇恂的家族后代还颇为争气,其以军功封列侯者凡8人,也算是个名将世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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